焚香品香,是雅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我国用香历史也可追溯至远古时代的先秦,暗香浮动,缥缈神韵,带来的不仅是入鼻一阵清香,亦承载了更多意趣。
“彼采艾兮,一日不见,如三岁兮!”。先秦时代所用香料,大多就地取材,这些带有香味的花草植物,可食、可用药、可祭祀,如这里的“艾”,便是我们现在还在用的艾草,在当年,采摘香草的工作,多为女子从事。一首采葛,艾香远溢,将对那采香女子如痴般的思念燃了千年之久。
当然,那时候最爱用香的,还是屈原,“扈江离与辟芷兮,纫秋兰以为佩……朝搴阰之木兰兮,夕揽洲之宿莽”,表面上,是将江离、辟芷、宿莽等香草披挂在身,实际上,是 “佩兰”以示自己爱惜香草,效仿先贤追随能主的决心。而这些香料,便成为了高贵浪漫,正道直行的象征。
至于魏晋时期,男子更是注重仪表,用香乃士大夫常事。曹丕曹植两兄弟,作有《迷迭香赋》;传说荀彧自带体香,“荀令君至人家,坐处三日香”,大概应是荀令君日日以香熏衣吧,而“令君香”后也指代高雅人士的风采。而后代文人韵客爱香,便是向往那些美好的芳香风骨。
后来,品香之事愈发讲究,宋明清时代已至巅峰,不管是作诗丹青,还是品听戏曲,都少不了焚香作伴,也有了专门的“瓶炉三事”。这三事便是香炉、香箸瓶、香盒的统称,在从事雅事上,我国文人极注重仪式感,书房有文房四宝,焚香要瓶炉三事,喝茶要专门一套茶具也有茶道。其实,所谓“三事”却不止三样,应该还多香铲或香押,这些器具,每个都有不同的作用。正规的燃香品香,步骤繁琐,规矩众多,器具如何摆放,皆有严格的要求。如此繁琐,看出了古人对焚香品香这一事的重视,连生活艺术家李渔也称这些事情“非僮仆之事,皆必主人自为之者”。
千年来的芳香文化,形成我国独有的香道。在香道中,有个耐人寻味的词,叫作“听香”。香是一种气味,可闻可品,却何为听呢。想来,可从“闻”字解,味从鼻中过,却进门中耳,应是味道被心门中的耳朵听到了,闻香若只过鼻,那只留其表,被真实的“听”进了心中,才是沁入心脾。
香气当然听不到也看不到,但中国传统艺术,就是追求超越形似之外的神韵,讲究含不尽之意如在言外,要有朦朦胧的“不似似之”、“象外之象”、“意外之韵”等等。“听香”其实不仅局限于香道文化,更多的是一种超然闲适的生活姿态,“山气花香无着处,今朝来向画中听”,画中听香,甚是奇妙。在金庸笔下,阿朱的居所名为“水榭听香”,临水的江南居所,能听到水声,也能听到花开的声音,光是名字,便能感受得到一缕香魂。
其实,在佛教中,那个最神圣的“宝国”,所有建筑,宝器,不是用金银而制,而是玉,同时,也是一个充满香气的世界,被称为“香国”,或者“众香界”。佛界中的香,代表的是人的精神追求和信仰,须弥山顶上,佛界众香能够净化污秽,闻香悟道,所谓“香光庄严”,就是用来比喻念佛者熏染如来的功德。
当然,闻香、品香、听香在今天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,只要愿意,无需繁琐的瓶炉三事,和信仰什么也无关。在日短夜长的冬天,点一炉香,就着冷香逸韵,可冥想,可品茶,可读书,总之就是惬意的很。
世事无端自纠纷,放翁隐几对炉熏,禅房花木深。